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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3章 (1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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甘棠嚇的狠狠打了個哆嗦, 差點驚呼出聲。

忙擡手捂住嘴, 回頭看看東淑並沒有驚動,才忙拔腿向那人走去。

“小少爺,”甘棠蹲在地上, 握住了明值的肩膀, 輕聲問:“你、你還沒睡?怎麽跑到這裏來了?”

明值看著甘棠,又看看她身後的東淑,忽地問道:“姐姐剛才又在喚我嗎?”

甘棠呆呆的看著他:“這……”

以前她就覺著東淑昏睡中叫的那個名字有點古怪, 可是明值說是叫他,所以甘棠也就稀裏糊塗的這麽想了。

畢竟東淑是毫無意識之中所喚,假如明值的名字叫的慢, 那前一聲的“值”跟後一聲的“明”不小心連起來, 變成“值明”, 卻也說的過去。

如今突然間聽清楚是“子寧”兩個字, 偏偏蕭憲來過這兩次, 頭回厲聲大罵“李子寧”, 這次臨去又曾告訴東淑親手把玉佩還給“李子寧”, 甘棠的印象自然極深刻。

當時還沒想起來, 才聽東淑呢喃那兩聲,赫然是這“子寧”無疑了。

甘棠雖見識少, 可畢竟江雪是從小讀書的, 甘棠因也知道些禮節,李尚書單名一個“衾”,這“子寧”, 當然是他的字了,只有親密而熟悉的人才可以這麽稱呼他。

怎麽東淑居然也這麽叫他?

這幸而是鎮遠侯不在,若是在的話,指不定會怎麽鬧。

甘棠正在胡思亂想,明值握住她的手道:“你怎麽不回答我?”

“少奶奶她……”甘棠勉強一笑:“是叫少爺呢。”

明值聽了這般回答,才展顏笑說:“我就知道呢,阿棠,你可要記住了,以後不管怎麽樣,你都要如今日這樣說。”

甘棠隱隱聽出幾分異樣:“小少爺你……”

明值慢慢道:“姐姐只是在叫我,沒有喚過別人,就是這樣而已。”他斂了笑容,前所未有的認真。

甘棠終於有所察覺,雙眼睜的大大的瞪著明值:“小少爺你是不是知道了……”

不等她說完,明值打斷了:“你不要多嘴。”

很簡單的五個字,卻透著一股冷意。

甘棠有點不敢置信。

明值則盯著她道:“你總該明白,這樣對姐姐才好,也對你跟我都好。明白嗎?”

明值其實從上回守著東淑的時候就已經聽見她不是在叫自己了。

畢竟他絕不會弄錯他自個兒的名字,但是“子寧”兩個字已經深深烙印在他心裏,只不知是何許人也,東淑又為何這樣親密的喚他。

但明值卻知道這樣不妥,所以在李持酒疑惑的時候,故意攬到自己身上。

直到先前李衾帶著蕭憲來到,蕭憲一怒之下大罵李衾,當時明值在旁邊的房門口聽的清清楚楚!

他瞪著李衾……原來“子寧”是這個人!

明值走到東淑的床邊,慢慢地趴在上頭看著東淑的睡容,發現她手中竟還緊緊地握著那塊玉佩。

一剎那明值很想幫她取出來,才擡手卻又停下了。

這會兒甘棠也如在夢中般走到他身後,卻是滿心震撼,不知說什麽。

只聽明值默默地說道:“我會好好守著姐姐的,阿棠你也要跟我一起好好保護姐姐。我不想要姐姐再像是上次一樣……差點離開我了。”

甘棠怔怔聽著,一陣的心酸難耐。

終於她重又俯身把明值從後面抱住,低低道:“少爺你放心,我知道你的意思,我也知道該怎麽做,我也一定會拼死護著姑娘的。”

次日,是個大晴天,早上的風清涼中帶點微暖,出歲寒庵的時候有兩只燕子翩然掠過,留下一串喃聲呢語。

今日的集市,卻跟先前那個地方不同,原來鄉野間自有的規矩,是按照日期輪換趕集的地頭,按照地方規模的大小也有大集小集之分。

馬車出歲寒庵後往右手拐彎,行了有兩刻鐘,遙遙地看見右手側山陵下有很氣派的門樓矗立,東淑看著那邊兒,不由問:“是什麽地方?”

外頭隨行的侯府侍從道:“少奶奶,那就是李府的宗祠了。”

甘棠道:“怪道那天會遇到李大人,這兩個地方距離也不遠。”

不多時聽見人聲嘈雜,已經到了集上。

甘棠格外的興奮,就仿佛這次也能如上回一樣天降橫財。

她先跳了下去,小心地扶著東淑下地,這集市比上次的好像還大些,只是他們落腳的地方不是賣什麽玩器的,反而是些吃的東西。

東淑聞到一股奇異香味,便拉著明值往前走去,果然是個鹵肉攤子,東淑問道:“你想吃什麽?”

明值笑道:“姐姐,先前才吃了早飯的。”

東淑道:“雖然素齋很好,但是頓頓的豆腐,也是絮煩,且你正長個子的時候,得多補補。”

那店家見她打扮有些不同,雖戴著冪籬不見真容,卻必定是個俊俏的小娘子,當下忙道:“有新出的肥鵝,香噴噴,一咬一口油。”

說著便不由分說切了一片肉遞過來,東淑從未見過這般作風,一時愕然,才要推讓,又覺著是入鄉隨俗,便大膽伸手接了過來。

那肉片透著一種櫻花的嫩色,看著便極新鮮的,東淑笑道:“這個好玩兒。”說著便遞給明值:“你嘗嘗。”

明值只得張嘴吃了,卻覺著外酥裏嫩,果然香軟可口,不由連連點頭。

東淑見狀便道:“要一只。”

店家笑道:“我看娘子怕是吃不了一整只的,不如要半只。”

東淑見他做生意倒也誠懇,便擦著手道:“多謝,還有別人吃……就要一只,切開了分別包起來。”

店家這才忙切了一只燒鵝,分成兩包包了起來。

東淑又見甘棠在旁邊咂嘴,就也叫她先拈一塊兒吃。

甘棠還有些害羞:“少奶奶,這是在外頭。”

東淑笑道:“怕什麽,又沒有人認得你。”

甘棠見明值吃的嘴角沁出油漬,早也饞了,畢竟在廟裏吃了這麽多天的素,又聽東淑這麽說,就大膽地也拎了一塊兒吃了,果然好吃。

付了錢後往前走,又買了幾個肉包子,胡餅,還沒到賣玩器的地方,明值的肚子已經先鼓了起來。

東淑又叫買了兩盞冰糯飲,明值又吃又喝,大為滿足。

幸而身後跟著幾個侯府的小廝,還有一個婆子,但吃的東西顯然已經買了不少,眾人手中幾乎都滿了。

甘棠便對東淑道:“少奶奶,雖說如今有了錢,也不能這麽緊著揮霍,還要為以後打算呢。”

走的都有些累了,總算到了賣玩器的街,甘棠立刻打起精神:“少奶奶,可要看好了行事。”

東淑答應著,大家一並走去,誰知從南走到北,也有兩個賣古玩雜器的地方,竟沒有格外喜歡的。

甘棠病急亂投醫似的,自己蹲下亂看,拿了一個又一個,挨個給她過目:“這個怎麽樣?這個不好嗎?”

東淑只顧搖頭,說來也怪了,那天只掃了眼那銅鏡,就有種一見如故的感覺,認定要買,但是這會兒卻一點兒感覺都沒有。

此刻日影漸漸高了,天氣炎熱,東淑見一無所獲,加上買足了吃的,便要打道回府。

才要走,就聽到“哐啷啷”一聲響,原來是一個趕集的老婆婆,因給人撞了一下,腿腳不靈便,倒在路邊,連帶把攤子上的兩樣東西都撞壞了。

東淑不以為意,只拉了明值的手欲去。

那老婆婆則好不容易才爬起來,腳因為崴的疼了,行動有些不便。

攤主卻早繞了過來,捧著地上摔碎了的瓷器,一手拉住老人叫道:“你把我的古玩都弄壞了,要怎麽賠?”

老婆婆嚇了一跳,忙賠不是:“對不住,是剛剛有人撞我……不小心才……”

攤主道:“我管你小心不小心,弄壞了東西就要賠的,我這兩樣古玩可都是真品貴價東西!”

老婆婆哆嗦著問:“多少錢?”

攤主道:“這可是南朝時候的瓷器,之前京城的大爺出二兩銀子我還不賣呢,還有這個是西晉的……加起來也得三四兩。”

那老婆婆本是個鄉野村人,一年也花不了一兩銀子,突然聽他要四兩,只覺著天暈地旋,嚇得哭了:“我、我哪裏有這麽多錢!”

“看你也是個窮苦人,又不是故意的,我自認倒黴,就要你二兩罷了……”攤主橫眉怒目地說道:“要是還賠不起,就只能帶你去見官!家中總也有房舍等物來賠的。”

老婆婆是個老實人,聽他說的嚴重,老淚縱橫:“我實在沒有那麽多。”她在懷中掏出一個早就變色磨白的手帕子,好不容易打開,裏頭竟只有幾文錢。

攤主氣道:“這是什麽東西!你不要跟我來這套!不賠錢,咱們就去見官!”

正吵到這裏,就聽到有人道:“見官就見官,誰怕誰呀。”這聲音清柔動聽,眾人頓時都回頭循聲看去。

出聲的正是東淑,她本來“事不關己”的,可那攤主說什麽“南朝西晉”之類的,又開口要二兩銀子,實在令她匪夷所思,跟他相比,之前以五百錢賣給她古銅鏡的小販真算是良心賣家。

那攤主見走出一個衣著不凡的女子,皺眉道:“你說什麽?”

東淑走到攤前,擡腳撥拉了一下地上的古玩碎片,冷笑道:“你是在滿口瞎說,你看看這瓷器的斷片,這明明就是本朝的新瓷,做舊了裝古玩騙人而已!這個東西也只值兩文錢,你居然跟人訛二兩,去見官的話,正好告你個以假貨訛人之罪!你敢嗎?”

攤主見她只隨意看了一眼,就知道這不是真的古玩而是做舊,只以為遇到了懂行的,又見東淑身後還有數名隨從跟著,顯然是有身份之人。

他欺軟怕硬,哪裏還敢放肆,便笑道:“啊……我剛剛是看錯了,以為壓碎的是那兩只真品呢,誤會,一場誤會。”

老婆婆聽到這裏,便顫著手把那兩文錢遞過去:“那、那我賠你壓碎的……”

攤主愕然,又苦笑擺手:“您快趕緊走吧,我這次是真的自認倒黴了。”

東淑哼道:“別得了便宜賣乖,看你幹這種事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,總是欺負老實人,要知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,若還不及早悔改,哪天遇到個厲害的,真揪你去見官,或者把你痛打一頓,那會兒才是真正的雞飛蛋打,有你好受呢!”

那攤主一聲不敢言語,旁邊圍觀的百姓們聽到這裏,卻紛紛拍掌叫好。

老婆婆很是感激,雙膝一屈,顫巍巍地向著東淑跪倒:“多謝大姑娘,您真是活菩薩。”

東淑嚇了一跳,急忙後退避開:“使不得!”

又忙叫甘棠趕著去扶起來。

東淑本是看不慣這攤主拿那種明晃晃的家夥糊弄欺負長者,才出面駁斥,卻並不是想要“路見不平”,可沒想到竟是這樣,居然受了老人這一拜,心裏很過意不去。

少不得好事做到底,送佛送到西,便問了老婆婆家住何處,上車送她家去。

幸而這老婆婆只在臨邊莊子上住著,一刻鐘就到了,甘棠扶著老人下車,那老人握著東淑的袖子,親切和藹地說道:“姑娘,進家裏坐坐,喝口水吧。”

東淑執意不肯。

可偏這鄉裏人最是心實,知道之前若不是東淑救了自己,只怕還糾纏不清脫不了身呢,她見東淑不肯下車,便一瘸一拐的回到屋裏,自己倒了一碗水送了出來:“姑娘,你真是救命的菩薩,本該留你吃飯的,家裏又沒有好東西,你就喝口水潤潤喉嚨吧。”

盛情難卻,東淑只好接了過來。

卻見這碗有人的手掌之長,沈甸甸的,東淑低頭稍稍啜了口,又端著碗打量,見不是時下的陶瓷形制,倒是有些古樸之氣。

東淑隨口問道:“婆婆,這碗是哪裏得的?”

老婆婆道:“這個?姑娘問這個做什麽……用了太久我也忘了,不過還有好幾個呢。”

東淑舉著打量,笑道:“看著倒是好玩兒。”

老婆婆道:“還有個罐子,盤子,都在屋裏堆著,你要不要看看?”

東淑本是隨意的一句,沒想到老婆婆這麽說,忙道:“婆婆不用了!您的腳崴了,還是好好回屋休息,上點兒藥油吧。”

老婆婆笑道:“不打緊,我每天也摔個幾次,習慣了,疼一陣子就好了。”

東淑聽了這話皺眉,又見那老婆婆的屋子甚是簡陋,她的衣著又是粗布打著補丁,心裏竟有些不是滋味。

她看看手中的碗,忽然靈機一動,便笑道:“婆婆,這碗我倒是喜歡,不知道你願不願意把它賣給我?”

老婆婆一怔:“你要這碗?”

東淑點點頭,問道:“你、你多少錢賣?”

老婆婆呆看她一會兒,才笑著擺手道:“姑娘,別說這話,你喜歡就拿去便是了……說什麽錢不錢的,今日是你救了我的命呢。況且這些東西不值錢的,之前還打碎了一個,要不是家裏實在窮,又見它結實頂用,早就扔了換新的了。這要還跟你拿錢,我成了什麽人了?”

東淑不是真心要買這碗的,而是看著老人家可憐,所以故意找這個由頭想接濟她罷了,誰知她這樣實在。

明值在旁聽到這裏,眼珠一轉便道:“老婆婆,我姐姐從來是不肯白要人東西的,你不是說還有什麽罐子盤子?你不如都拿來,錢我們照舊給,你得了錢好歹也可以買新的啊。”

如此勸了幾回,老人家終於又找了個罐子,一個盤子,看著的確像是一套的,東淑也瞧不出什麽來,卻仍是裝作高興的樣子:“我很喜歡。甘棠拿錢。”

甘棠早看出她是故意的要“散財”,便湊過來問:“要給多少?”

東淑道:“你不是有個五兩的碎銀嗎?”

“五兩、還叫碎銀子?”甘棠倒吸一口冷氣:“姑娘,這麽大手大腳,咱們又不是那蕭家李家……”

東淑催促道:“快點兒給,我累了。對了,把那半只燒鵝也留下來。”

甘棠嘟囔道:“哎呀,現如今我也後悔沒跟蕭大人多要些,照這麽揮霍下去,一千兩也不夠花啊。”

話雖如此,卻仍是乖乖地拉了那老婆婆到旁邊,把銀子塞到她手裏。

那老婆婆張手見這麽大塊銀子,嚇呆了:“這是幹什麽?”

甘棠道:“老人家,您別驚,實話說,我們少奶奶不是看中了東西,而是見您一把年紀怪不容易的,故意做點好事呢。您也只管拿著,不要推讓。”

送了銀子上了車,一行人才沿著大路去了。身後那老婆婆涕淚交加地追著走了兩步,終於跪在地上,遙遙地磕了個頭,畢竟有了這筆銀子,老人家盡可以不必奔波,安享晚年了。

車上,甘棠看著旁邊那幾樣東西,除了碗外,罐子跟盤子都留著殘灰,可見是沒怎麽樣。

甘棠喃喃道:“這就是五兩銀子……”她嘆口氣:“本想著這次能再賺些錢,沒想到沒得逞不說,反而白賠了這麽些。”

東淑笑道:“惜老憐貧,是本分應當的,也是為自己積陰騭呢。”

甘棠無精打采的低下頭去。

正在這時,耳畔忽然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,明值坐在外頭車轅上,便道:“姐姐,前面來了一大堆人,不知幹什麽的。”

東淑撩起簾子往前看了眼,因不能探頭出去,到底看不真切,便沒有留意。

耳畔聽到那馬蹄聲如雷,疾馳而來,震得地面都有些顫動,他們的車駕見那些人來勢兇猛,只好暫避鋒芒,慢慢地往旁邊的路上靠。

此刻那些人已經疾馳而來,有幾匹馬風馳電掣般飛奔過去,帶起的勁風竟生生地把車窗給吹的開了半扇。

東淑聽著那激烈的馬蹄聲,中間夾雜著一些亢奮的呼叫聲響,白日縱馬高呼,倒像是有些李持酒的狂放做派,多半是京城內哪家紈絝子弟又在外頭尋歡作樂。

等這行人逐漸過去,這邊兒馬車才又慢慢地往中間而來,誰知耳畔的馬蹄聲卻又覆響了起來,竟像是去而覆返。

果不其然,有幾匹馬飛奔回來,攔著馬車很不客氣地問道:“車內的人是誰!”

隨車的侍從便道:“你們又是什麽人,竟敢攔路,這裏是鎮遠侯府的車駕!”

那攔路的人道:“這麽說,車內的就是鎮遠侯的夫人了?在歲寒庵靜修的那位?”

東淑聽到這裏,心中已經有些不祥之感。

只聽外間的明值道:“你問這些做什麽?你們到底是何人?”

那人哈哈一笑,竟打了個唿哨,又有幾匹馬飛奔回來,說笑聲中有個聲音響起:“當真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江少奶奶嗎?真是相請不如偶遇……既然在這裏遇到了,倒是讓孤見一見真容啊。”

東淑聽這人語氣醉醺醺的,像是喝了酒,話又說的輕浮,心中大怒。

可突然聽見他以“孤”自稱,卻又震驚:天底下能這般自稱的,只有本朝的皇太子了。

外間來人,的確是本朝的太子楊盤,今日因跟一些親信之人,喝了些酒,便趁興出來要去山中圍獵,卻正好遇到了東淑的車駕。

周圍的親信聽太子這般說,便也隨著笑道:“正是,聽聞鎮遠侯的夫人生得絕色無雙,如今太子在前,何不見過?”

東淑越發皺了眉,這是在野外,她好歹也是公侯內眷,堂堂太子竟公然口出調戲之餘,行事荒唐之極。

東淑便道:“請殿下恕罪,妾身病中,不便相見,改日回京,再行向殿下請罪便是。”

車夫聞言,便一抖韁繩要走。

誰知楊盤手起鞭落,竟狠狠抽落在車夫身上,那人慘叫了聲,跌倒在地。

楊盤笑道:“連孤的話都敢違抗,膽子不小啊。”

跟車的侍從們見狀,有兩人上前攔阻:“太子殿下……”

話音未落,就有太子的侍衛沖上前,竟是將兩人攔下。

侯府的人雖都是聽命於李持酒,但對方畢竟是當朝太子,難道就公然動武起來?一刻猶豫,便失了先機。

“鎮遠侯的人,果然是沒什麽規矩。”楊盤嗤之以鼻說了這句,打馬上前,馬鞭一擡想將車門推開。

明值本坐在外頭,見楊盤打傷了車夫,他嚇的小臉色變。

可見楊盤又要來騷擾東淑,明值竟張開雙手攔在車門前。

楊盤眼神一變,手腕抖動。

明值嚇得閉上雙眼,卻難得的不曾挪開。

就在此刻,東淑道:“明值回來。”

與此同時,一只手將車門向外推開。

外間的太子楊盤看向車中,當看見東淑的那一刻,整個人竟僵在了馬背上。

他盯著車中的東淑,像是失了魂魄,直到旁邊親信提醒才回過神來。

“像,果然像……實在太像了,”半晌,楊盤目不轉睛地看著東淑,喃喃自語似的,“要不是知道蕭東淑已經死了……簡直要以為她……”

東淑面若冰霜,微微垂首示意:“給殿下請安,殿下若無他事,妾身便先告退了。”

楊盤張了張口,卻沒出聲。

此刻路上的行人也還有,有一些正也往這邊走來,逐漸靠近。

楊盤陰沈不定地看了東淑半晌,終於往旁邊退開。

車夫行了禮,忍痛起身,重新上車趕路。

直到車回了歲寒庵,想到方才半路跟太子狹路相逢,眾人兀自心有餘悸。

東淑回想太子有些邪獰的眼神,心中一絲寒意久久不退。

那車夫已經給人扶著進內療傷去了,東淑叫去請大夫給他好好看看,又把買的那些葷腥之物也都賞賜了跟隨的人,只叫他們在庵堂外頭吃,別在裏頭。

回到了後院齋房,東淑先拉著明值問:“可給那人嚇到了嗎?”

明值搖頭:“姐姐放心,我沒有。”

東淑想到當時那危急情形,太子顯然是喝多了,眼睛都是紅的,雖然明值是個孩子,可也難保那人兇性發作竟會如何。

她把明值抱入懷中:“以後不許這樣冒險了。”

甘棠在旁道:“怎麽、怎麽太子殿下那樣……”說到這裏,卻不敢接口說下去。

東淑回想跟太子的照面,冷笑道:“有這種儲君也是國之恥辱。”

甘棠道:“聽說景王殿下不錯,怎麽他不是太子呢?”

東淑眉頭淡鎖:“太子是嫡長子,而且他很善於討皇後歡心。”

甘棠“哦”了聲,又奇道:“少奶奶怎麽知道?”

東淑一怔,她剛才只是氣憤之下無意識的回答,現在認真想想,卻又不記得更多了,便道:“興許是不知從哪裏聽來的話吧。”

下午時候,東淑在榻上小憩,屋內燃著熏香,雖然不如那天蕭憲所用的香料名貴,卻也算是極好的了。

沈香有寧神功效,先前所受的驚恐也終於一寸寸散去。

她不知不覺睡了很久,直到聽見一聲怪異的響動。

東淑睜開雙眼,卻意外的看到一張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臉!赫然正是太子楊盤!

見東淑醒來,楊盤立刻笑道:“別出聲,你要不想那孩子有事兒,就給孤乖乖的忍著。”

她的雙眼還有些惺忪朦朧,卻更惹人遐思,因為睡得極好,臉頰輕粉,衣襟半開,楊盤盯著看了會兒,生生咽了口唾沫。

東淑的反應卻有些異乎尋常的安靜,她定了定神,確信自己並非在噩夢之中:“太子殿下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?”

楊盤在她臉上撫過:“當然知道,孤正是要做……自個兒夢寐以求想做的事兒。”

他的手冰涼而有汗,貼在臉上,黏膩的像是一條毒蛇在爬行。

東淑忍著不適道:“我今日才跟太子見面,太子為何這麽說。”

楊盤聞言眼神微變,終於笑道:“你我雖是今日才見,你這張臉我卻是再熟悉不過的。可惜啊給鎮遠侯搶到這樣的寶貝……不過鎮遠侯也未必把你放在心上,你乖乖的從了孤,以後自然有你的好處,甚至對於鎮遠侯也大有裨益呢。”

東淑不由笑了:“太子殿下的意思,是要讓我賣身求榮,還要讓侯爺憑著這個,平步青雲不成?”

楊盤道:“這有什麽不可?”他說著,掌心沿著往下滑去。

東淑後悔自己沒有在枕頭下留一把刀,若要反抗,自己這點子力氣,在對方面前自然是不堪一擊。

“殿下……”東淑微微一笑,“這種事情不是兩情相悅才更得趣麽?”

楊盤手勢一停,眼神古怪地看著她:“你說什麽?”

東淑溫聲道:“既然太子殿下給我開出了那麽優厚的條件,我當然沒有不配合的道理,所以求太子別太粗魯了才好。”

楊盤瞪了她半晌:“知趣,你比蕭東淑識趣多了。”

東淑覺著這話哪裏古怪,便道:“怎麽殿下總提這位蕭氏夫人,她不是李尚書大人的夫人嗎?”

楊盤聽提起李衾,似乎不悅:“是又如何?”

東淑嘆道:“人人說我跟那位夫人長得像……之前李大人也跟我見過的,哦,還有蕭大人。”

楊盤聽她把李衾跟蕭憲都擡出來,眉頭微皺:“你長的如此,他們當然也是好奇的。”說著便要傾身過來。

他身上有一種難聞的味道,就像是冷血爬行動物隱隱的腥臊氣。

跟他相比,李持酒簡直是金玉之質了。

東淑擡手抵在他胸口,笑道:“太子急什麽,橫豎來日方長,太子是一個人來的?剛剛提到我弟弟,又是怎麽樣,太子若真心疼我,好歹讓我安心……才能好好伺候太子。”

楊盤連連咽了幾口唾沫,笑說:“少奶奶真是個妙人兒,鎮遠侯舍棄你這樣的尤物,卻跟景王送給他的婊子整天纏在一起,也是他瞎了眼,嗯……你放心,孤當然不是一個人來的,你那丫頭,其他人還有你那弟弟,自然有人看著他們,你若識相,他們自然無恙。”

東淑心中暗恨,面上仍若無其事道:“太子為了我這麽興師動眾的,我倒是感動起來。可是又擔心……太子應該知道我們侯爺的脾氣很不好,就不怕侯爺改日知道了、太子戴綠帽給他,會……”

“會怎麽樣?區區一個侯爵而已,若不是李衾執意調他回京,他只怕就死在南邊了,他要敢對孤不遜,孤叫他連南邊也回不去!”

東淑道:“太子真是英雄氣概!不過,我只是怕侯爺到時候會遷怒於我啊。”

楊盤自得一笑:“怕什麽,若他敢,孤就除了他!”

“不不,一日夫妻百日恩,”東淑趁機坐起身來:“且太子先前說了,要擡舉我們侯爺的,可別食言,我還不想當寡婦呢。”

楊盤大笑,才要順勢也跟著調笑幾句,忽然察覺不對。

太子本來是想“單刀直入”的,可給東淑一言一語的糾纏住,稀裏糊塗不知不覺說了這半天,竟什麽也沒做,他有些回味過來:“我來可不是跟你聊天兒的,你、你總不會是想拖延時間吧?再拖下去就是天黑,你又能怎麽樣?”

東淑把領口掩起,輕聲道:“我當然不能怎麽樣。只不過……”

“不過?”

東淑道:“殿下白天在路上那一場,侯爺應該已經得到信兒了,他那個脾氣驚雷暴炭一樣,我可不信他會坐得住。”

楊盤擰眉,旋即冷笑道:“他坐不住又能如何,你覺著他敢來?就算來了又怎麽樣,他難道敢跟孤……撕破了臉,不顧君臣對著幹嗎?”

東淑道:“太子做這種事,本就是不顧君臣了,怎麽還理直氣壯呢。”

楊盤皺眉,已經沒了耐心:“孤看出來了,你就是在拖延時間,你莫非以為鎮遠侯真的會來?哈,孤倒是想讓他來,那樣更加有趣,只怕他不敢……”

東淑看向外間,點頭道:“按時間來說侯爺早該到了,難道被什麽絆住腳?等等,好像有什麽聲響了。”

楊盤臉色一變,抽身後退走到門口向外打量,卻見院中依舊靜寂非常。

“你這賤人,當面兒還想調虎離山不成?”楊盤回頭,陰鷙的雙眼微微瞇起,“你今日是插翅難……”

那個“飛”還沒出口,只聽一聲慘叫從外頭傳來。

太子大驚回頭,卻見有個人從院門處直飛入內,重重跌在地上,挺了挺身子吐出一口鮮血。

正不知怎麽了,又有慘呼聲響起。

這次,是兩個人現身。

鎮遠侯身上穿著一件絳紅色的素羅單衣,不知是因為來的倉促不及整理還是路上給風吹的,袍子歪歪斜斜松松垮垮的,露出大片健碩的胸肌,跟半邊兒臂膀。

他平時穿衣還是很整齊的,加上身段兒本就勻稱,所以看起來給人一種勁瘦之感。

直到此刻衣衫半褪,才看出來實在是內有乾坤,不容小覷,肩頭的肌肉微微隆起,散發出令人驚愕的力道感。

而此刻鎮遠侯一邊進門,手中還掐著一個人的脖子,那人原本也算壯實、身量也是不小的,可是在李持酒面前卻顯然低了一頭,此刻竟是生生地給李持酒掐著,只剩下腳尖點地,兩只手用盡了吃奶的勁兒都沒有掰開鎮遠侯的鐵手。

李持酒擒著此人進門,齋房內楊盤的同黨驚動,紛紛探頭。

鎮遠侯一眼看見了楊盤人在東淑的房中!他的眼神頓時變成刀鋒色,手上微微用力,只聽哢嚓一聲,那原本還在垂死掙紮的人已經瞬間死透。

鎮遠侯揮臂,將軟軟的屍首往旁邊扔開,兩只眼睛盯著太子楊盤,便向著他走了過來!

太子雖然聽說過鎮遠侯的名聲,可只聞其名不見其人,何況李持酒曾給打發出京過,太子自然不把他放在眼裏,只當是個末流侯爵,又沒有盤根錯節的家族權勢,很好對付,不足為慮。

他仗著酒力,色欲攻心,加上不把鎮遠侯放在心上……另外,也是仗著東淑是個女子,就算是給他強占了,也未必敢對人吱聲。

畢竟女子的名節事大,且鎮遠侯若知道了,只怕也礙於名聲必然休了她,她當然不敢聲張,所以太子更加有恃無恐。

只是想不到李持酒來的這麽快,而且下手這樣狠!地上那兩個人,一死一傷,立竿見影。

太子見狀,心便立刻先怯了,忙道:“快來人!護駕!”

他本能地叫了這聲,卻又反應過來,便挺了挺身子,色厲內荏的說道:“鎮遠侯,你為何在孤的面前殺人?”

邊說邊邁步出了房門。

跟隨他身邊的除了那些平常追隨太子溜須拍馬的人外,還有一些侍衛人等,見勢不妙都沖了過來擋在太子身邊,拔刀相向。

楊盤見人影憧憧,更加安了心,那怯意退卻,又開始強撐威風:“鎮遠侯,你想幹什麽,難道要造反嗎!”

李持酒已經快到臺階前了,聽到這兒果然停下來。

他盯著楊盤,拱手道:“參見太子殿下。”

太子見他行了禮,稍微松了口氣:“你還認得本太子,還不算是無可救藥!只是你為何濫殺無辜?”

李持酒看看自己的右手掌,笑道:“這兩個人對我無禮,我也並沒想殺他們,只是無意中手勁兒略大了些,失手了。”

楊盤喝道:“胡說,你明明故意的!”他心中開始盤算,既然李持酒到了,不如借機斬草除根!

李持酒道:“殿下若硬要如此說,我也沒有辦法。只是我好奇的是,殿下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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